來源丨學習強國、上觀、TOP大學來了
余金權,1966年1月出生于浙江淳安,1987年本科畢業于華東師范大學,1999年在英國劍橋大學獲得博士學位。2004年加入美國布蘭迪斯大學任助理教授,2007年任美國斯克利普斯研究所副教授,2010年任教授。
余金權教授是國際上C-H鍵活化領域最為活躍的華人學者。他的研究領域主要為:C-H鍵活化研究及其在新藥研發和天然產物全合成領域的應用。他在惰性C-H鍵的選擇性活化和重組研究方面開展了非常原創的工作,例如弱配位作用促進的金屬鈀催化的C-H鍵活化、遠程C-H鍵活化和不對稱催化的C-H鍵活化等。余金權教授已在Nature、Science、Nature Chemistry、JACS和ACIE等國際著名期刊上發表百余篇學術論文,并獲得了Elias J. Corey Award(2014)、Raymond and Beverly Sackler Prize in the Physical Sciences(2013)、ACS Cope Scholar Award(2012)、Mukaiyama Award(2012)等諸多國際著名獎項。2016年獲美國跨領域最高獎——麥克阿瑟天才獎。
麥克阿瑟天才獎得主余金權:前十年選擇難度不大的課題可能導致終身平庸
“現代科研競爭,不在于智力,而在于超常想象力。”一頭爆炸式卷發的麥克阿瑟天才獎得主余金權,今天在世界頂尖科學家論壇(上海·滴水湖)講述了他充滿想象力的一次發現,把肥皂中脂肪酸的碳氫鍵打斷,直接做成藥,從而開啟了合成化學的一扇窗。解放日報·上觀新聞記者會前對其進行了獨家專訪。據透露,全世界排名前十的大部分制藥企業都與他有合作,有些藥已進入臨床2期,有望治療腦神經疾病和皮膚癌。
每天工作15小時,每天都面對失敗
“我選擇了一個很難的課題,因此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被看好,實驗室也差點關門。”余金權介紹,合成化學已有190多年歷史,藥物、衣物的材料、香料都和合成分子有關。化學家就像是一名搬運工,只不過搬運的是原子。很多的原子鍵都可以被打斷重組,從而變成另一個分子,但一直以來有個充滿惰性的碳氫鍵(碳原子和氫原子間的化學鍵)沒法分割。有意思的是,這一穩定性也很重要,是人類進化過程中的聰明選擇,否則生命就會不穩定,曬曬太陽就會被氧化了。讓科學家著迷的是,碳氫鍵存在于許多有機分子的原材料中,如果把氫原子去掉,接上另一個碳原子,將會帶來更快捷的制藥方法。
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獲得麥克阿瑟天才獎的余金權,在2002年的時候,對于這一困擾了科學家一個多世紀的難題,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以往科學家在設計催化劑的時候,往往不把如影隨形的熵變和焓變分開,余金權卻天馬行空地提出要把它們分開考慮,并首次在碳氫鍵活化過程中研究立體化學,讓人們意識到原來的模型只適合平面的碳原子,而不適合碳氫鍵這樣的四面體分子。
之所以說難上加難,正在于既要打斷碳氫鍵,還要準確控制立體化學,相當于要解答試卷上最后兩道難題。“我那時差不多一天都呆在實驗室,要工作15小時,當然也每天都在面對失敗,但只要保持想象力,隔幾年總能看到局部上的突破。”余金權的兩篇論文,第一次投稿就被拒絕了,后來費盡周折才得以發表。到了2007年,他書面申請后續科研基金失敗,實驗室眼看就要關門。轉機,發生在一次口頭陳述之后。這家基金機構邀請了一些年輕人去交流,余金權有機會第一次把自己這些聽上去有些瘋狂的想法和盤托出。兩星期后,他獲得了一筆科研基金。與此同時,他收到了美國知名的斯克利普斯研究所的工作邀請。
“在山村里行走時,有些地方看上去離得很近,但需穿過大山。碳氫鍵就是這些山路,被打斷后,就成了一條直達隧道。”余金權帶領團隊花了14年時間,在2016年修成了這么一條“隧道”,并在知天命的年紀獲得了麥克阿瑟天才獎。為推動這一技術產業化,余金權成立了兩家公司,并被評為美國生物技術領域最有潛力的公司,其中一家已經盈利。
余金權在世界頂尖科學家論壇上發言
科研競爭不在于智力,在于超常想象力
“做科研最重要的是要有想象力和深究精神。”余金權告訴解放日報·上觀新聞記者,自己對化學分子空間的想象力,確實有些與眾不同,算是天賦吧。他從小就愛鉆牛角尖,同學們還給他起了綽號,而科研工作往往需要這樣的深究和質疑。想象力從何而來?“到大自然中去,一直對生活充滿激情,將有助于保持想象力。”小時候,余金權生活在浙江省淳安縣的一個山坳里,方圓幾公里就他們一戶人家。上學的日子,他要翻山越嶺,到了湖邊再劃小舢板過去,有時小舢板在對岸,還得等上許久。往往等他趕到學校,已是中午,怕傍晚天黑,下午還得早早往家趕。“我小時候最大的愛好,就是去小溪里捉魚。”在他印象中,整個童年都在大自然中度過了,不是砍柴割草,就是捉魚抓蟹。
1982年,16歲的余金權考上了華東師范大學化學系。“我無法抗拒分子結構的吸引力,只要其內在位置發生變化,它就會變成另一種物質。”余金權特別感念在上海有機所做本科論文時,遇到了戴立信院士,這位后來被授予中國化學會終身成就獎的科學家成為了余金權在科研道路上的啟蒙老師。
“現代科研競爭,不在于智力,而在于超常想象力。”余金權主張科學家對生活要有激情,要有能“鉆”得進去的業余愛好,這和做科研的道理是相通的。上大學前,他從未見過足球和籃球,后來這些都成為了他的愛好。到了劍橋大學,他結識了也在那里學習的乒乓球世界冠軍鄧亞萍,起初他覺得,乒乓球你來我往地有點無趣,后來才發現這項運動原來和科研一樣,有著許多講究和奧妙,如今他不僅學會了削球,還能拉弧圈球。“我準備將來和鄧亞萍切磋切磋。”
除了運動,余金權也從藝術中尋找科研靈感。在他看來,化學家也是藝術家。分子結構的幾何空間,和畫畫有關系;化學家有時依靠靈感而不是理論,走進更深入的地方。余金權一直都很喜歡琢磨音樂,“有時聽到一個唱段很優美,就會想這個聲音究竟是怎么發出來的。”
幾乎所有人第一眼看到余金權的爆炸式卷發,都會覺得他更像是一名藝術家。“其實,我的頭發小時候只有一丁點卷,沒想到越來越卷,上大學時還被誤以為燙發挨過批評,到劍橋大學后更加一發不可收拾,卷成了你現在看到的這個樣子。”
前十年選擇難度不大的課題,可能導致終身平庸
“中國完全有可能有自己的大獎,只是需要時間。”余金權還有一個身份,未來科學大獎科學家委員會委員。該獎是中國大陸第一個由科學家、企業家群體共同發起的民間科學獎項。他坦言,這一工作很花時間,但也很值得,可以把中國一些優秀的化學工作介紹給全世界。
30多年前,余金權在上海度過了大學時光。那時,坐一趟公交車根本就擠不上去,整個城市也灰蒙蒙的。如今,他感覺,上海不僅變漂亮了,這里的人們也變得大氣了。“上海要打造有國際影響力的科創中心,人才是重中之重,此外要有科學合理的評價機制和壓力。”
“前十年選擇難度不大的課題,可能導致終身平庸。”對于現在國內一些青年科學家為了戴上人才“帽子”,一心只想從簡單課題入手好盡快出成果的做法,余金權不是很認同。他告訴解放日報·上觀新聞記者,選擇課題是科研中最困難的一件事,需要花時間去思考,既要看這個課題經歷的時間跨度,是不是多年沒有解決的科學難題,也要考量課題的寬度,是否能夠改變其他科學家的工作以及給人們的生活將帶來積極影響。他認為,人生短暫,如果選擇了從事科研工作,還是應該去嘗試一些有難度的課題。正如肯尼迪所說,要登月,不是因為其容易,而是因為其艱難。
“要勇敢地把自己放在艱難環境里去煎熬。”余金權說,即使科學問題沒有解決,但科研人員獲得了知識和靈感,也可以有別的發現。這樣的“置之死地”,提供了非同一般的科學訓練機會,可以在一個更高水準上提高思維能力。他建議,上海在建設有國際影響力的科創中心時,除了要聚集一流人才,也要有高難度的科學問題,而年輕的科研人員要立志去解決這樣的問題。
原創文章,作者:菜菜歐尼醬,如若轉載,請注明來源華算科技,注明出處:http://www.zzhhcy.com/index.php/2023/11/08/6c85c534a8/